鲁迅先生笔下的孔乙己,大概的确已经死了。死的很悲惨。但大概的确一直活着,只要时代一直没变,他就一直存在。文学里的死亡并不是真的死亡,而人灵魂的死亡 ,才是真的死亡,人性的病是一代过去,一代又来的病。
在悲哀的再次登上峰顶之际,孔乙己又一次出现在我们面前。大家怀疑孔乙己附身在自己身上,大概有什么冤情,于是拉着孔乙己的长衫,各抒己见,为要摆脱自己的嫌疑。
孔乙己,他们都说,你的死是因为你没有脱去长衫,你脱去长衫,去打工,去洗碗,去拉黄包车,你就能活?
受害者有罪论。责怪受害者没有避免伤害。好像,那伤害人的人其错误一眼就能看到,无需多加评价,反而看到刁钻之处的错误,才能体现看热闹之人的优越之处。
读书人,需要窃书去读,书成了有钱人的收藏,放在书架上蒙灰也不让想读书的人去读。而藏书丰富的人又私自鞭打,伤人性命又该如何论说呢?
还记得那个事件吗?当法官审理一位老太太偷面包的案子时,老太太说自己是因为要养活三个孙子而偷窃面包,法官要老太太交10美元的处罚金。这时旁听席的市长先生脱下帽子,起立,将十美元放在帽子里,并对在场的人说:现在请诸位每人交50美分的罚金,这是为我们的冷漠付费,以处罚我们生活在一个要老祖母去偷面包来喂养孙子的城市。
而孔乙己,一个读书人,知道茴香豆的回有四种写法的读书人,我想这不是读书,是研究了,他与一个样子太傻只能做温酒的活的小伙计讨论“回”的四种写法。这什么样的人可以做到的。读书,有时是有趣味的;可研究,是枯燥的,若没有对文字本身的热爱,在那样的年代,如何去坚持呢?
也许有人说,那个旧时代的问题,我们早已清楚,那也早已过去。那是一个正在经历变革的时代,是一个混乱且冲突的时代,我们无需多言。若那个时代有自己的借口,那哪个时代是没有借口的呢?
有人说,孔乙己不会发展与创新,跟上时代的脚步。时代的脚步如何前进呢,往前走就是前进吗?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你看自己的所想所做,再去翻看前人所想所做,你会发现自己的渺小,你会发现自己的浅薄。历史的长河日复一日的在说同一个真理,历史被写下为喊醒每一个井底之蛙的灵魂。有人说,人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在历史的教训中学到丝毫。可若历史被冠以迂腐,全盘否定的话,人连学习的机会都没有了,人只能做那骄傲的青蛙了。
若长衫只是一件衣服,脱也就脱了;若长衫是灵魂里的追寻,我又如何将它脱去呢?若生命只是为了苟活一事,为何要读书呢?难道果真没有比活着更大的东西吗?
史记里写:大史书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杀之。其弟嗣书而死者二人。其弟又书,乃舍之。就为了着五个字,死去两位长兄,其弟还照实记录。难道果真只是五个字的事吗?果真没有比活着更大的事吗?
孔夫子整天不种田,到处走来走去,找人聊天,是讨饭吗?
庄子无为是摆烂吗?
铁生的《我和地坛》是劳动给的礼物吗?
说术业有专攻,国学是我们的瑰宝,是现在许多学校得以牟利,脸面得以贴金的瑰宝。而这些思想上熠熠生辉的光彩是能专攻的人留下的。但如今,这样的人出现的时候,却被社会提前用泥土埋了。那就没有新的光亮出现,不仅如此,连那学习了瑰宝的人也要脱去长衫了,那就没有旧的了。那社会时代真要成了,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于是他们就在孔乙己的墓碑上再加一条罪状,不脱长衫者 ,死。
鲁迅先生不知道会不会想到,他的悲剧小说,在他离世104年之后,还会被有心人加上一道讽刺。但鲁迅先生不会开心,因为他笔下的孔乙己竟然现在还没死。
虽然就此停笔是一个很好的结尾,但文学不是救赎。我不想批判,因为我不是审判者,我也是一个将要被审判的人,我也仰望着审判者的怜悯而活。
我想传信息。因为我看见这个时代许多穿长衫者,不可控地感到自己朝着孔乙己的结局走去。我想说,不要将时代的疾病和错误背在自己的身上而让自己的灵魂颓丧,去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你伤害自己的生命的同时最重要的是结束了你的灵魂苏醒的可能性。
历史的长河告诉我们,人不是为了苟活,有那比活着更重要的,那在你的灵魂里。去关心你的灵魂吧,真正的历史关乎灵魂的历史......
是,起初,说要有光,就有光者的救赎。